译文
来到高处怅然地想起那八公山,那里尽是琪树丹崖我却未能登攀。
不再希冀遇上黄石这样的人物,获得平定天下的本事,仅是希望留住青春永不老。
我这一生所亏欠的只是一死而已,人世间哪里去找可以起死回生的九转还丹啊。
我本是淮南王的旧日鸡犬,叹当年不随着升仙却落在人间。
注释
八公山:在安徽寿县北郊,淮南王刘安的宾客中有苏飞、李尚等八人,号称“八公”,八公山因此得名。这八公被后人附会为神仙,所以八公山也染上了神秘色彩。
琪树丹崖未可攀:琪本是美玉,琪树、丹崖,这里都是指仙山上的树木山崖,因为八公山有神秘色彩,因而吴伟业可以这么写。说“未可攀”,是讲自己无缘像八公那样成为神仙。
莫想阴符遇黄石:《史记·留侯世家》说张良早年遇到个老人,自称是谷城山下的黄石,传给他《太公兵法》,后来张良就学习了《太公兵法》,辅佐刘邦定天下。吴伟业在这里是说自己遇不上像黄石这样的神秘人物,学不到平定天下的本事。把《太公兵法》改说成《阴符》,则是因为律诗每句只能有七个字,而《阴符经》也是一篇涉及兵法且有神秘色彩的道家著作。
好将鸿宝驻朱颜:《汉书·刘向传》说淮南王刘安有所谓《枕中鸿宝苑秘书》,讲驱使鬼神和炼制黄金的法术。驻,停留,留住,“驻朱颜”就是保持青春而不老死。
繇(yóu):通“由”。
九还:九还丹,道教徒所说经过九次锻炼的仙丹。
“我本淮王”句和“落人间”句:东晋道教徒葛洪撰写的《神仙传》里说,淮南王刘安好道,白日升天,连家里的鸡犬舔吃了他的仙药也都跟着上升。这当然是葛洪在胡说,因为《史记》《汉书》里都明白地说刘安是谋反不成而自杀的。吴伟业在这里则是说自已本是明思宗的旧臣,好比当年刘安家里的鸡犬那样,遗憾的是没有能像鸡犬那样跟着思宗“仙去”即殉国,弄得留在人间落到被迫出仕清廷的尴尬局面。
参考资料:
“登高怅望八公山,琪树丹崖未可攀”中,首句交待出地点和事件,地点为八公山。 “ 琪树丹崖未可攀”作者登高帐望,想起刘安的白日飞升,但仙境渺茫,想而不可及,心中无限渺茫。
“莫想阴符遇黄石,好将鸿宝驻朱颜”,作者借用黄石公赠张良的《太公兵法》的典故和淮南王珍藏记载神仙方术的《枕中鸿宝苑秘书》的故事,表示自己既不像张良那样建立功勋,也不像传说中的刘安一样日月飞升,长生不老。
“浮生所欠只一死,尘世无由拾九还。”直接抒发自己的内心世界,诉出自己心中的苦楚,“浮生所欠止一死”说明了自己在明朝灭亡之后,苟且偷生,而今天蒙受身仕两朝的耻辱,这种苦不堪言的言语,可见他痛不欲生,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不能自拔。
“我本淮王旧鸡犬,不随仙去落人间”,作者悲痛、哭骂之中夹杂着深沉的忏悔,不由得引起人们心灵上的震动。
此诗感情真挚沉重,作者自己毫不保留的把自己内心的哀怨、无可奈何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,他把自己的身世、遭遇和国家紧密的相联在一起,无疑使他背上沉重的精神包袱,直到生命临终一刻,他对欠“债”一事仍然念念不忘,耿耿于怀。要求死后殓以僧装,墓前立一圆石,只写“诗人吴梅村之墓”。他不屑在墓碑上写明官衔,只愿以诗人自称,在这背后,隐藏着难言之隐。
参考资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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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伟业(1609~1672)字骏公,号梅村,别署鹿樵生、灌隐主人、大云道人,世居江苏昆山,祖父始迁江苏太仓,汉族,江苏太仓人,崇祯进士。明末清初著名诗人,与钱谦益、龚鼎孳并称“江左三大家”,又为娄东诗派开创者。长于七言歌行,初学“长庆体”,后自成新吟,后人称之为“梅村体”。
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
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
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
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