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南木落天雨霜,先生别我归江乡。江乡今年足稻秫,归酌春酒酣高堂。
昨君未来我苦寂,日日马蹋河沙黄。盘雕眼疾细草死,风埃一道昏残阳。
书生胡为衣短后,独吟无和声难扬。初闻君来色然喜,令子昔曾交短李。
李子论交最有名,字学因兹测涯涘。握手便作云龙谭,乃识君书著皮里。
君言枕葄四十年,落纸果化为云烟。君言静参恒累宿,吐舌果解生青莲。
君言楚璞献已倦,十上不选张郎钱。君言作宫非所乐,游戏聊复来人间。
下士闻之各大笑,谓我白痴君亦然。是时亢阳骄不雨,日秩陪祀清泠渊。
苍生膏泽别有寄,我等冗散空相煎。秋风吹我过江去,接䍦倒著看青山。
五旬小别意凄怆,夜梦往往逢君颜。重来见君话契阔,我病君归各飞越。
君爱堆盘玉斧肥,我思压酒银针活。君今先归我亦去,冷落淮山剩寒树。
他日相逢我荷瓢,君能戴笠真吾侣。
周济(1781年-1839年)字保绪,一字介存,号未斋,晚号止庵。江苏荆溪(今江苏宜兴)人,清朝词人及词论家。一八〇五年(清嘉庆十年)进士。官淮安府学教授。著有《味隽斋词》和《止庵词》各一卷,《词辨》十卷,《介存斋论词杂著》一卷,辑有《宋四家词选》。另有论词调之作,以婉、涩、高、平四品分目,已散佚。《清史稿》卷四六八有传。
得杨八书,知足下遇火灾,家无余储。仆始闻而骇,中而疑,终乃大喜。盖将吊而更以贺也。道远言略,犹未能究知其状,若果荡焉泯焉而悉无有,乃吾所以尤贺者也。
足下勤奉养,乐朝夕,惟恬安无事是望也。今乃有焚炀赫烈之虞,以震骇左右,而脂膏滫瀡之具,或以不给,吾是以始而骇也。凡人之言皆曰,盈虚倚伏,去来之不可常。或将大有为也,乃始厄困震悸,于是有水火之孽,有群小之愠。劳苦变动,而后能光明,古之人皆然。斯道辽阔诞漫,虽圣人不能以是必信,是故中而疑也。
以足下读古人书,为文章,善小学,其为多能若是,而进不能出群士之上,以取显贵者,盖无他焉。京城人多言足下家有积货,士之好廉名者,皆畏忌,不敢道足下之善,独自得之心,蓄之衔忍,而不能出诸口。以公道之难明,而世之多嫌也。一出口,则嗤嗤者以为得重赂。仆自贞元十五年,见足下之文章,蓄之者盖六七年未尝言。是仆私一身而负公道久矣,非特负足下也。及为御史尚书郎,自以幸为天子近臣,得奋其舌,思以发明足下之郁塞。然时称道于行列,犹有顾视而窃笑者。仆良恨修己之不亮,素誉之不立,而为世嫌之所加,常与孟几道言而痛之。乃今幸为天火之所涤荡,凡众之疑虑,举为灰埃。黔其庐,赭其垣,以示其无有。而足下之才能,乃可以显白而不污,其实出矣。是祝融、回禄之相吾子也。则仆与几道十年之相知,不若兹火一夕之为足下誉也。宥而彰之,使夫蓄于心者,咸得开其喙;发策决科者,授子而不栗。虽欲如向之蓄缩受侮,其可得乎?于兹吾有望于子,是以终乃大喜也。
古者列国有灾,同位者皆相吊。许不吊灾,君子恶之。今吾之所陈若是,有以异乎古,故将吊而更以贺也。颜、曾之养,其为乐也大矣,又何阙焉?
足下前章要仆文章古书,极不忘,候得数十篇乃并往耳。吴二十一武陵来,言足下为《醉赋》及《对问》,大善,可寄一本。仆近亦好作文,与在京城时颇异,思与足下辈言之,桎梏甚固,未可得也。因人南来,致书访死生。不悉。宗元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