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齿落已惯,人闻亦寻常。今年一齿杌,儿曹忽惊皇。
云此口之户,位称文学堂。禄算系崇替,言音资品量。
不似颐颔间,亏残有遮藏。咀嚼纵少利,形颜固无伤。
一笑谓儿子,汝言吾岂忘。我本田舍子,传家只耕桑。
偶然诵书史,遂登文翰场。懒散二十载,纡朱佩金章。
槁虚生蠹蟫,负乘来寇攘。扁舟四千里,隆赫当秋阳。
亲交喜我还,我亦念旧乡。炎焦夹醇酎,合沓钟胃肠。
致困诚有以,扶颠亦多方。根柢既以拨,枝条孰能当。
翻思赤舌初,雷风挟冰霜。傍观为缩颈,亲知走如狂。
生还自不意,敢复希太康。齿缺患语讹,老韩方亦良。
复云妨贵仕,我已归农庄。此外惟年寿,岂不在彼苍。
乳饮且百岁,我犹能糗粻。所念齿发衰,壮志或少荒。
百里行未半,前途凛瞿塘。青编有圣贤,绿野有稻粱。
持满自我力,干誉期尔行。兹事苟不忒,吾生从短长。
存乎彼诚善,去也谁能防。无为重戚戚,此物本太刚。
治平二年五月丁亥,赵郡苏轼之妻王氏卒于京师。六月甲午,殡于京城之西。其明年六月壬午,葬于眉之东北彭山县安镇乡可龙里,先君、先夫人墓之西北八步。轼铭其墓曰:
君讳弗,眉之青神人,乡贡进士方之女。生十有六年而归于轼,有子迈。君之未嫁,事父母;既嫁,事吾先君先夫人,皆以谨肃闻。其始,未尝自言其知书也。见轼读书,则终日不去,亦不知其能通也。其后,轼有所忘,君辄能记之。问其他书,则皆略知之,由是始知其敏而静也。
从轼官于凤翔。轼有所为于外,君未尝不问知其详。曰:“子去亲远,不可以不慎。”日以先君之所以戒轼者相语也。轼与客言于外,君立屏间听之,退必反覆其言,曰:“某人也,言辄持两端,惟子意之所向,子何用与是人言。”有来求与轼亲厚甚者,君曰:“恐不能久,其与人锐,其去人必速。”已而果然。将死之岁,其言多可听,类有识者。其死也,盖年二十有七而已。始死,先君命轼曰:“妇从汝于艰难,不可忘也。他日,汝必葬诸其姑之侧。”未期年而先君没,轼谨以遗令葬之,铭曰:
君得从先夫人于九泉,余不能。呜呼哀哉!余永无所依怙。君虽没,其有与为妇何伤乎。呜呼哀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