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欲作名园记,海上河阳看世济。尚书綦履故遗声,右辖风流恢赐第。
考德真将独乐同,贻谋却与平泉异。种木于今及百年,歌钟甲第长依然。
阅尽人间陵与谷,肯堂肯搆归象贤。森稍嘉树成蹊径,突兀危峰出市廛。
白水朱楼相掩映,中池方广成天镜。刷羽凫鹥迎向人,瀺嚼游鱼波不定。
水北楼台照碧霄,桂为栋兮兰为橑。邀宾盈百犹虚敞,鼓吹数部仍寥寥。
水南岚翠何缥缈,雕琢云根成夭矫。磴道周遮洞壑深,游人往往迷幽讨。
飞梁百尺亘长虹,别有林扉接水穷。名花异药不知数,经年瑶圃留春风。
主人夙有烟霞赏,王事驰驱多鞅掌。又衔新诏五羊城,万里家山劳梦想。
不辞为作辋川图,一似披形入玉壶。昼绣正看荣梓里,年华况值挂桑弧。
君不见鸿乙草堂传画史,一丘一壑徒为尔。又不见洪厓仙人拔宅居,旧时城郭曾无馀。
何如世业俪金谷,吏耶隐耶俱不俗。五岳仙仙纵所如,卧游乡思常相续。
君生亦是我生辰,大斗年年持介福。
董其昌(1555—1636),字玄宰,号思白、香光居士,松江华亭(今上海闵行区马桥)人,明代书画家。万历十七年进士,授翰林院编修,官至南京礼部尚书,卒后谥“文敏”。董其昌擅画山水,师法董源、巨然、黄公望、倪瓒,笔致清秀中和,恬静疏旷;用墨明洁隽朗,温敦淡荡;青绿设色,古朴典雅。以佛家禅宗喻画,倡“南北宗”论,为“华亭画派”杰出代表,兼有“颜骨赵姿”之美。其画及画论对明末清初画坛影响甚大。书法出入晋唐,自成一格,能诗文。
赵太后新用事,秦急攻之。赵氏求救于齐,齐曰:“必以长安君为质,兵乃出。”太后不肯,大臣强谏。太后明谓左右:“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,老妇必唾其面。”
左师触龙言愿见太后。太后盛气而揖之。入而徐趋,至而自谢,曰:“老臣病足,曾不能疾走,不得见久矣。窃自恕,而恐太后玉体之有所郄也,故愿望见太后。”太后曰:“老妇恃辇而行。”曰:“日食饮得无衰乎?”曰:“恃粥耳。”曰:“老臣今者殊不欲食,乃自强步,日三四里,少益耆食,和于身。”太后曰:“老妇不能。”太后之色少解。
左师公曰:“老臣贱息舒祺,最少,不肖;而臣衰,窃爱怜之。愿令得补黑衣之数,以卫王宫。没死以闻。”太后曰:“敬诺。年几何矣?”对曰:“十五岁矣。虽少,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。”太后曰:“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?”对曰:“甚于妇人。”太后笑曰:“妇人异甚。”对曰:“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。”曰:“君过矣!不若长安君之甚。”左师公曰:“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。媪之送燕后也,持其踵,为之泣,念悲其远也,亦哀之矣。已行,非弗思也,祭祀必祝之,祝曰:‘必勿使反。’岂非计久长,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?”太后曰:“然。”
左师公曰:“今三世以前,至于赵之为赵,赵王之子孙侯者,其继有在者乎?”曰:“无有。”曰:“微独赵,诸侯有在者乎?”曰:“老妇不闻也。”“此其近者祸及身,远者及其子孙。岂人主之子孙则必不善哉?位尊而无功,奉厚而无劳,而挟重器多也。今媪尊长安君之位,而封之以膏腴之地,多予之重器,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,—旦山陵崩,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?老臣以媪为长安君计短也,故以为其爱不若燕后。”太后曰:“诺,恣君之所使之。”
于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乘,质于齐,齐兵乃出。
子义闻之曰:“人主之子也、骨肉之亲也,犹不能恃无功之尊、无劳之奉,已守金玉之重也,而况人臣乎。”